【深坑】Not Death But Love（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人生可叹十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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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意外
“那流泪盼着你归来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艾瑞卡。”Root轻轻哼着的曲调早已没有了军歌的慷慨激昂，微微的颤音中带着百转千回。
我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窗外的阳光西去。图书馆的营业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从图书馆里背着书包走出来。年轻的女孩站在路边，焦急的目光落在每一辆停下的车前。从公交车上下来的高个子男孩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女孩的面前。
我以为Root会说些什么，可她没有，她只是注视着那夕阳下年轻的身影。
我起身走向收银台，重新要了两杯咖啡。我回过头，Root的目光依旧。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着，翘起的鼻尖在斜阳之下愈发显出了轮廓，让那温婉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深邃。
褐色的液体上，慢慢升腾起透明的水汽。Root拿起茶匙搅拌着，偶尔发出些清脆的碰撞声。许久以后，她才拿起杯子，眼中盛满了咖啡的水汽。
“原以为这不会是一个特别长的故事，没想到一个下午竟也说不完。”Root摇摇头。
“你瞧，至今为止，也只是说到记者Caroline Turing和军官Sameen Shaw之间的故事。我们见了几次面，在酒馆，在咖啡店。一盒粉饼，从我的手中交到她的手中。再由她交还给我，这就是我和她的全部交集。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生死之际。”
“可就算是这样，我仍然期盼着每一次的见面。我推开那酒馆的大门，就能看到Shaw的身影。她坐在角落里，她坐在吧台上。她的脸上没有悲，亦没有喜色。她为我点一支碧特博格骑士啤酒，自己的左手边永远都放着一杯杜松子酒。我坐在她的身边，无数次看着她的侧颜。”
“我不知道Finch交给我的粉饼上，到底写着怎样的任务。但她总是轻描淡写，好像自己做的是再简单不过的分内事。在挪威那漫长的海岸线上找到德国舰艇藏匿的位置，让英国人救回299名水兵，这是她的分内事。搜集纳粹在华沙隔离区的罪行，为波兰流亡政府起草声明，这也是她的分内事。科学家们在《星期日泰晤士报》的头版头条上意气风发，好像他们全是靠着自己的智慧破解了德国的新型水雷。”
“而她只是接过粉饼，在离去前的那一刹那，扬起自己的眉毛。她的嘴角会勾勒出稍纵即逝的笑意，然后她转身，消失在慕尼黑的街头。”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我想，我和她之间，也许永远都只是Caroline Turing和Sameen Shaw。”
“我会想要见到她，我想和她并肩坐在酒馆的椅子上，她一回头就可以看到我贪婪的目光。我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报纸上有关外交部的消息，我不会错过哪怕任何一个字母，只期盼在那些铅字里能有她的消息。可我也会记住，我和她，都不只是记者Turing和军官Shaw。”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天色越来越暗，漫长的夏日终也有走向尽头的一刻。徜徉在Root脸上的阳光一点一点褪去，就像那流转的时光，“世间有这样多的如果，却没有几个成为了现实。”
“1940年的新年，很快就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到来。酒馆和咖啡店的门外到处挂着‘营业至凌晨1点’的牌子。意兴阑珊的人们穿起旧时的大衣，从晦暗的灯光下走进更暗的夜色中。灰白色的雪，一片一片无声地落在大地上，不曾惊扰行人匆匆的脚步。戴着帽子的男人缩了缩脖子，将黑色的大衣裹得更紧一些。他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口袋，却没能掏出一盒烟来。他悻悻地搓着手，抬起头望着天空。蓝色的眸子里，倒影的，是一派灰色。”
“整个冬天，超过半数的德国人在极度严寒中度过。就连战争的狂热分子都不得不低下他们那高昂的头颅，为一片面包，为一盎司黄油，在零下十五的街道上排队等候。”
“米特福德小姐就是其中的一位。”
“说来讽刺，当希特勒的旋风开始席卷欧洲的时候，并不只有德国人臣服在了他的脚下。许多英国崇拜者带着自己那所谓的信仰，来到这片他们心中最完美的国度。然而梦想的外衣，却绝不是什么铜墙铁壁。盖世太保的枪声足以摧毁那虚妄的梦境。”
“新年的钟声在米特福德小姐的耳中更像是丧钟，这位曾经在巴伐利亚饭店里与希特勒同桌的冲锋队少女在新年的凌晨举起了手枪。她走到自己亲自选定的葬身之所，在慕尼黑街头的‘英国公园’里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和天堂无关。一片雪白的墙壁上，纳粹的标志是那样血红而又狰狞。昔日的‘同僚’走进病房，情谊早就不在，剩下的只有横眉冷对。”
“新年的第二天，‘殷勤’的Finch便带着米特福德小姐最后的一丝希望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Root笑了起来，“于是，我也多了一份棘手的‘分内事’。不过我还是得感谢这位米特福德小姐，感谢她带来的这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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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重发，之前的实在太不满意……